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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繁花》落烬,都是时间的灰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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繁花》开播后,许多人在讨论说像不像。当时的上海是不是这样,当时的商战是不是这样。

大家也在找历史原型,三羊么就是恒源祥,高仿么就是三枪,南国投么就是深创投……

有说这电影更像1930年代上海的,有翻出旧照片旧影像来论证的。我年轻的上海朋友,跟我讨论上海话:阿庆爷叔说的是滑稽戏演员七十年代上海话,胡歌和唐嫣们口音是新世纪的,游本昌老师更早一些……

我有位上海前辈——他是1980年代就跟国外交流的,世面见得又多又早——在朋友圈里感慨:

通常不看电视连续剧,这次满怀期待。坚持看了7集,实在看不下去。关特!端着架子,装腔作势,假深沉……不谈电视剧的“再创作”,上海地方、上海人、上海话,没拍出上海“味”!

但想想,这也不是纪录片。

王家卫大概也未必在意这部剧是否贴合1993年的上海。毕竟曾经他镜头下的重庆大厦,也未必真是那样,他镜头下的欧阳锋,都不尽像金庸笔下的欧阳锋。

当然,也不好说他镜头下的上海像香港。

王家卫从沪到港时年纪还小,不会讲粤语,据说精神生活就是看电影。他后来拍出来的城市,大概既非记忆中的上海,也非认识中的香港。他拍城市,都不那么亮堂,都喜欢把人放在逼仄的空间里以便形成框架,或用前景映衬,或用镜子/玻璃/灯光塑造光晕,最后都亦幻亦真。

《繁花》全剧室外白天戏极少:有,也是小宁波跳江、回忆中雪芝卖公车票之类。

场景,多是黄河路的夜色灯火。和平饭店72号包间。夜东京的窗。27号的办公室。

也包括陶陶对小阿嫂心痒痒的狭窄出租房和弄堂风貌。

——我们回忆少年时,是不是也常是类似灯光幽暗时刻?

朦胧幽暗,会帮助回忆塑造样子。

单说故事,其实没那么复杂,大概可以用强总的口吻说,机构时代到来了。新的秩序要建立了。作为个体冒险家——对不喜欢他们的人而言,则会呼之为投机倒把——的阿宝们,曲终人散了。

但这剧的重点,细想甚至也不是1993年的商战。

事实上拍摄于1993年的电视剧《我爱我家》里,北方人日常视角的市场经济,大概:贾志新自诩是“高层流通领域中不可缺少的环节”,“市场经济,以经济效益为中心”,“股份制就是把群众手里边这些个游资,集中在一块堆儿,投入到国家建设”、“在商品大潮中学游泳!”

一年后的《股疯》,同样是上海背景,就是另一个样子。

《繁花》的重点,没在商战的细节上。

比如三羊崛起爆卖的关键,是剧情中费翔的推广,可费翔怎么安排来的?没细说。

比如至真园被为难时,三十万借据和香港厨师救场,也没重点讲述。

甚至阿宝去香港谈合作,去日本找杉本弄绣花机,这两处商业之路怎么谈的,也是一笔带过:戏份重点,反而是他在香港遇到了雪芝,在东京遇到了玲子,两个阿宝生命中的女人。

比起商战的细节与手段,剧的重点是情绪,场面,人与人的感情

以及费翔的歌声——属于那个年代的、不一定写实的集体记忆。

追这部剧的各位,应该都有类似体验:大家看着剧,各怀各的旧。

上海人,则光明冰砖、袖套、广播体操、黄鱼面、排骨年糕……

——题外话,李碧华《生死桥》里,也提到过“出名的硬货排骨年糕。排骨是常州、无锡的猪肉造的,年糕是松江大米,放在石田里用木榔头反复打成,文火慢慢地拨,又嫩又甜,五香粉的特色令人吃了又吃。”

老港曲爱好者,会注意汪小姐在等待时被《偷心》(张学友唱这歌该是在1994年了),又在暴雨中争当自己的码头,《光辉岁月》。

王家卫爱好者会提到至真园哪里哪里让人想起了《一代宗师》的金楼。宝总不止一个灯下瞬间是在摆周慕云的造型——哎,是不是响起了《花样年华》和《2046》的主题?

1993年的老范说他很喜欢范志毅,而且把卢美琳的老公“当足球踢”——现实生活中,1994年甲A开始,下一年,范志毅成为中国足球先生。

1995年,徐克会执导《金玉满堂》,里头熊欣欣会挑战罗家英,“厨房里两样菜最考师傅,一样是干炒牛河,一样是咕咾肉”——就是阿宝去至真园后厨吃的干炒牛河。那部电影中最强的厨师是钟镇涛演的,收了个徒弟,张国荣演的赵港生——《繁花》里的金厨就是钟镇涛,他提到了他有个徒弟要来。

三羊的大热销,串联着《冬天里的一把火》的时代记忆。

杉本,简直是为了引出东京街头的灯红酒绿、与玲子的相遇、《东京爱情故事》的旋律而存在的线索人。

我也看到有提到,1990年代上海人普通话水平极高,社交应用极频繁,若以纪实而论,则沪语版《繁花》里上海话未免过密。

但就像陈逸飞先生的弟弟陈逸鸣,不会那么巧,恰好和孔祥东、史依弘诸位老师,集体住在玲子楼下似的:这些上海元素,亦真亦幻。将这剧看做一个(王家卫所喜欢的)老上海风貌嘉年华,也可以。

剧中的上海。记忆中的上海。记忆中的香港。记忆中的牌子。记忆中的曲子。层层叠叠。

这些符号,全都是马德莱娜小蛋糕。

最体现这种精神的,大概是海宁小王子魏总?他的存在,一方面和杭州的范总、小宁波、诸暨的麻老板们一起,描绘出了那个时代浙江对上海外贸的意义。

另一方面,他跑去汪小姐工作的仓库唱歌跳舞,纯是在复刻1990年代香港MV:那一瞬间,现实意义不重要了,明摆着:

“这是那个时代的怀旧演出!”

这不是一部纪录片,但熟悉的声音、台词、光影、梗、与彩蛋,缭乱的符号与镜头,让观者被旧时光冲洗:这种迷乱,就像范志毅一边说自己喜欢范志毅,一边掏出来的光明冰砖。

层层叠叠,与视觉语言一样繁花似锦,乱花迷人眼,细看又似是而非。

最后拍的、打动的,还是人。

爷叔演得极稳——尤其考虑到许多时候,他和宝总得互相当捧哏引出对剧情的说明,许多时候他得替编剧说话,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,但游本昌老师做下来了。

汪小姐那渣渣哇哇风风火火的姿态,以及那句“自己的码头”,极具上海姑娘的生命力。

范总作为一个生意人,演得好极了;尤其在非沪语版里,董勇老师的方言腔结合得完美。《北平无战事》过来的观众,会觉得耳目一新。

葛老师和陶陶都完成了自己的工作,尤其吵架那一场。

史依弘老师和朱琳老师几场戏,肢体都处理得很好,记忆犹新。

吴越的金花,每个冷淡回应前的低眉或抬眼,都把潜台词带到了。

黄河路是胡歌和辛芷蕾的主场不提。

但想想最不容易的,还是马伊琍需要处理的戏。

玲子,尤其归来之前的玲子,很难演。她得是个迎来送往的老板娘,见人未语先笑又不能全是假笑。她心里当然有宝总,又不能全是宝总;不能把许多事当真,却又不能完全不当真。在大家都多少能传情达意的剧本里,她则是大多数时候,都得半真半假巧笑倩兮。

甚至她露出真心,都不能一次性展示:集体吵架撕破脸那一场戏,她沉默着被点到心事时的难过,到撑伞雨中走人的段落,都得有细腻的过渡。偏偏她出场的背景又常是夜东京,全剧最多镜花水月背景、镜头语言最妖娆多姿的地方。

马伊琍处理得很好。真真假假,假作真时真亦假,撒娇放刁、轻嗔薄怒,笑靥里若即若离的一点真心,都很好。

连开始就知道没可能,还是走了这一遭的劲头,也很好。

爷叔是落墨纸上的的字句,汪小姐是跳跃的烟火,玲子是桌上水写了的一行情话。

王家卫的电影,偶尔王菲会回来找梁朝伟,张学友的洪七公能带着老婆闯荡江湖,但大多数不是这样:

旭仔不再见到苏丽珍,欧阳锋西行,林青霞告别了金城武,宫二对叶问“也只能到喜欢为止了”。

难免还是消亡与离别。

林黛玉说过,睹物思人,要祭祀也未必去江边;天下的水总归一源,不拘那里的水舀一碗看着哭去,也就尽情了。

这部剧,那么多上海的老面孔与老声音,那么多的上海符号,甚至在玲子家楼下藏了那几位老师,王家卫描绘了他想描绘的上海,连带着那个逝去的年代,与其中形形色色的人,在其中跌宕起伏的感情:这一番也算是尽情了。

再镜花水月,终究朱颜辞镜花辞树,最是人间留不住。

终于曲终人散:1993年的上海也好,那些港曲年代的香港也好,都过去了。

繁花落烬,都是时间的灰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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